四周十分昏暗,我的視線被一根根的金屬桿子切割成一片片的長方形,如拼圖般組成一幅明亮走道的畫面。

    叩、叩、叩......
    
    走道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,聲音越來越大,不久後,一道人影從左側走了出來。

    我瞇起乾澀的雙眼,看清那人的瞬間我立刻拔腿衝到欄杆前,雙手緊抓著冰冷的欄杆,奮力呼喊──

    學長!

    卻沒有任何聲音。

    眼看學長和就要走出我的視線範圍,我焦急地捶打欄杆,直至雙手疼痛到幾乎沒了知覺才換來他的回頭。而他的眼神,卻比金屬還冰冷,彷彿千百根針剎那間扎入我的心臟,令我幾乎窒息......

    我不再捶打欄杆,也停止了無聲地叫喊,只是看著他漠然地轉頭、漠然地離去。

    全身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一樣沒有絲毫力氣,我抓著欄杆,順著它坐到了地上,頭虛軟地靠在上頭。

    冰冷的溫度逐漸在我體內蔓延。

    如果我能說話,我想拜託他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;如果他還記得我,我想說......

    ......我好想你。

    一陣極寒撲面而來,瞬間近滿了我全身,我頓時被嚇得跌到了地上。

    忍著痛撐起上半身,我發現此刻的我就像是一隻落水狗,渾身濕透,不斷發抖。而在我面前的是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靴,上面掛了些許精緻的金屬裝飾。我仰頭看像皮靴的主人,他身後刺目的光線卻讓他整張臉漆黑一片,除了褐色的髮、高大的身軀以及印有公會紋章的衣服之外,幾乎無法分辨他的樣貌。

    「好了,你可以出去了。」

    「是。」

    一個人走了出去,順帶把厚重的金屬門也關上。

    「碰!」的一聲,熟悉的牢房裡只剩我和那個不知長相的陌生男子。

    剛剛看到的學長,原來是夢嗎......

    那人抬起一腳,猛得踹向我的腹部,我被巨大的力道踢得向後滑去,背脊重重撞上床的支架。腹部傳來翻騰的劇痛,我蜷縮成一團,強烈的絞緊感使我不斷地乾嘔,連眼淚都被逼了出來。

    「連哼聲都沒有,看來利亞爾有好好地照我的吩咐做。」他蹲下身,抓起我的頭髮,迫使我仰頭看他,「我的時間不多,希望接下來的問題你能好好配合。」

    近距離之下我終於看清楚他的臉,他的長相就和他的聲音一樣冷漠,深褐色的眼彷彿在看一個無生命的物品,不帶任何情感。五官看上去嚴肅而剛硬,就像是軍隊中不苟言笑的長官,讓人無時無刻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威壓。

    「問題只有一個,也很簡單。」薄薄的唇吐出了寒冷的氣息,「告訴我妖師首領的所在,我就饒你不死。」

    妖師首領?

    他鬆開我的頭髮,站直身體,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,「點頭或搖頭。」

    我連妖師一族有首領都不知道是要怎麼回答啊......

    好死不死又不能說話。

    一手撐起身體,一手摀著肚子,兩眼死死盯著地板,我簡直無語問蒼天。

    「不說嗎?」他的聲音帶上了濃烈的殺意,我顫抖著縮起身子,好準備隨時都有可能降臨的暴力。

    果不其然,他又一腳踢在我的身側,體內傳來了什麼斷裂的聲音,喉嚨瞬間湧上了一股血腥味,我撞上了堅硬的牆壁,還沒來得及摀住受傷的地方,他接著又補上一腳。面對守世界的人,我根本無力反抗,只能抱緊自己的頭,如前幾日那般將身體縮到最小,盡力使傷害減到最低。

    接連落在我身上的力道每一下都差點將我的骨頭打斷,強烈的疼痛讓我無法思考,渾身止不住地痙攣。他不再問我的意願,只是不斷地對我施暴,我算不清他究竟踹了我幾下,只覺得全身無一處是不疼痛的。冷汗不斷地冒出來,我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,只能像條出水的魚,迫切地呼吸著越來越稀薄的空氣。

    最後一腳踢在我的腹部,我終於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,癱在地上,就像個死人。

    耳邊傳來衣料的摩擦聲,我的頭髮再度被拉扯向上,模糊又腥紅的視線裡是那雙如野獸般充滿威懾力的褐眼。

    「改變心意了嗎?」

    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,每個音節都令我感到恐懼。

    我開口嘗試著用唇語與他溝通,但接近虛脫的我連一個完整的唇型都做不出來。

    「還是不回答嗎?」他放下我站起身,低聲念了幾句聽不懂的咒語,我身上的疼痛感頓時減緩了許多,但隨即又是一腳踢在我的腹部。

    「那我只好打到你回答了。」

    我反射性地再度縮起身體,兩下沉悶的敲門聲卻正巧在這時候響起,他收起動作,整整衣衫,跨步向門口走去。

    我偷偷鬆了口氣,就見他將門拉開了一些,角度正好讓我無法看見門後的人。

    「大人,319房的三名受刑犯逃獄了。」門後的人語氣帶著懼怕。

    「逃獄了?你們怎麼辦事的?」

    「非、非常抱歉......」門後的聲音顫抖著。

    「那三名受刑犯呢?」

    「已經抓起來了,正等候您處置。」

    「是嗎......」他回頭看了我一眼,滿是惡意的眼神讓我打了個寒顫,「去把他們帶過來。」

    「是!」

    他將門虛掩上後走到我面前,抬起一腳將我的頭踩到地上,邊說邊輾,「如果你配合一點,我也不用採取這種骯髒的手段。」

    什麼手段......

    玻璃清脆的碰撞聲傳入耳際,接著冰涼的液體稀稀疏疏地灑在我的身上,空氣間頓時瀰漫著獨特而略微刺鼻的香氣。

    門的縫隙傳來了金屬的聲響,「大人,人帶來了。」

    他放下踩在我頭上的腳,我看見他正把某個玻璃瓶子收起。

    「把人放進來就去領罰吧。」他的聲音依舊不帶任何情感,「念在初犯,這次減輕你一階罰則。」

    那人感激涕零地說:「謝謝大人!」

    門被推開了一些,一雙手快速地將三個人一一推進來後便扣著門緣將門闔上。三個被五花大綁的逃犯倒在地上,幾乎佈滿全身的鎖鍊讓他們難以保持平衡,只能像毛毛蟲一般掙扎著直起身子,被布團塞住的嘴發出嗚嗚的聲音。

    他回身向那三個囚犯走去,黑色的皮靴踏出叩叩的聲響,我看見他不知從哪又掏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,裡頭奘著綠色的黏稠液體。

    「這是你們三個強暴犯的最後一餐。」他將瓶子打開,逐個抵在三個囚犯的鼻子下方,三個人聞過之後都倒在地上不斷咳嗽,胸口劇烈起伏,粗喘的聲音像是野獸。

    我雙手摀著肚子,倚著牆艱難地站起,就見他緩緩拉開門,轉頭對我說:「希望明天我們見面的時候,你會改變心意。」接著便丟下三張符咒,離開了這間房間。

    三張符咒落在三個囚犯身上,一接觸到他們身上的鎖鍊便化成藍色的火焰延燒至整條鎖鍊,緩緩將鎖鍊燃燒殆盡。想到他剛才一連串的動作,我的心裡就冒出了很不好的預感,看著那三個瘦削而高大的囚犯搖搖晃晃地站起,危機意識使我不自覺地往角落縮去。只見一個囚犯張嘴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,另外兩個也接著嘶吼起來,原先就比我高出許多的身體猛然間又拔高了許多,頭髮快速變長,身體也冒出了濃密的毛髮,眼裡盡是嗜血的寒芒。

    這副模樣就好像獸人族半獸化的樣子,尼羅和五色雞頭都曾經變過,但他們的眼神卻沒有這麼可怕......

    那個人到底給他們聞了甚麼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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