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霧如炎

摸了摸包紮平整的繃帶，褚冥漾眼神略帶忐忑地看向冰炎，「話說，學長這個寒假有什麼打算嗎？」

「你問這個做什麼？」冰炎心生好奇，便瞇起眼睛，佯裝不悅。

褚冥漾果真緊張了起來，他猜想可能是冰炎覺得他多管閒事，「我、我是想說，如果學長沒事的話，要不要來我家過年……」回想起去年冰炎被冥玥使喚來使喚去的慘況，趕緊補充道：「絕對不是讓你去當苦力！」

他怎麼敢使喚學長大人呀……敢這樣做的也只有他家女魔頭了……

「為什麼想邀請我去你家過年？」冰炎一面說著，一面腹誹褚冥漾為了這點小事也能搞得一驚一乍的──難道自己在他眼裡就這麼可怕？

「呃……我……」褚冥漾嚥了嚥口水，做好往後躲閃的準備，「我覺得你一個人的話肯定不會在十點前上床睡覺。」話音未落，他已經撤到了沙發的另一端。

冰炎既無言又不爽地看著褚冥漾，「我說，你把我當幾歲小孩了？」見褚冥漾欲言又止，他覺得答案出來自己肯定會忍不住揍人，「我比你更能照顧好自己。」誰料褚冥漾立刻就回了句：「騙人……」

避開冰炎的目光，褚冥漾低著頭，右手緊抓著腹側的衣服，「以前你就常常一連幾天不眠不休地做任務，連飯都沒正常吃。」明明身中劇毒，還勉強去鬼王塚救愚蠢的他，最後甚至連……連命都賠上。

褚冥漾雖為當事人，但還是替冰炎感到不值。他不認為自己有那個分量讓冰炎捨身相救。

頭頂被敲了一下，褚冥漾抬頭看向不知何時走到面前的冰炎。

「你在想什麼？」

褚冥漾反射性回答：「我沒──」

「說出來。」冰炎的語氣很強勢：「把你想的都說出來。」

很久沒被冰炎如此嚴肅地質問，褚冥漾一時嚇得沒反應過來。

冰炎忍住甩這張蠢臉一巴掌的衝動，「我已經撤除了監聽的術法，你不說出來沒人知道你在想什麼。」

意識到自己又成了被照顧的人，褚冥漾苦笑道：「我……」他知道他應該說出口，但想歸想，親口說出這件事還是令他胸口悶得難受，「我只是……想起了你去鬼王塚救我的事。」

「……」冰炎想不透這件事跟褚冥漾認為他照顧不好自己有什麼關係。

「你那時應該好好休息，等到輔長找出解毒的藥方，而不是冒險闖入鬼王塚。」褚冥漾很想躲閃冰炎的目光，但還是生生忍住了。

「我沒去的話你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。」冰炎滿臉不悅，「而且那種毒素僅憑醫療班是很難解開的，我身上還有詛咒，橫豎都是死，倒不如在死前做點什麼。」雖然最後還是沒能成功毀掉凡斯的屍體，但至少救回了褚冥漾和安因。

「我知道。」褚冥漾微笑著，表情有點苦澀，「但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待在黑館，指不定醫療班會想出解毒的辦法。」

冰炎一時不知如何作答。他知道自己的死亡給褚冥漾很大的打擊，也促使了他的成長，儘管他不希望是以如此殘忍的方式，一如當時的伊多。可如今看來，這次褚冥漾的變化似乎不如冰炎所預料的那樣──思想是成熟了一點點，但總覺得夾雜了些什麼。

也許這跟褚冥漾最近老黏著他有關。

「學長……」

褚冥漾的聲音拉回冰炎的注意力，他看向冰炎的雙眼微微顫動，讓冰炎懷疑他是否真的看著自己。

「那、那個，其實你剛從黑山君那裏回來時，我想對你說的是──」

冰炎突然想起那句該死的「你是不是變矮了？」，不悅之餘，更加好奇褚冥漾即將出口的話。

可接下來的畫面卻使他愣在當場──

「真的很對不起……」褚冥漾睜大眼睛，努力不讓眼裡的淚水溢出眼角。伸出一手，小心翼翼地捏上冰炎的手指，用著壓抑的聲音說：「對不起當時對你發脾氣……明明、明明你幫了我那麼多……明明……」他想起冰炎留給他的藏匿結界，一擁而上的鼻酸止住了他的話語。

看著褚冥漾，冰炎心裡有股難言的情緒，一時半會也說不清。捫心自問，他並不是不介意這件事，但比起憤怒或是委屈，他更加感到迷茫。他一直以為褚冥漾還不夠成熟，不足以承擔妖師這個身分所伴隨的責任與風險，所以暗自決定在褚冥漾取得白袍資格前絕口不提此事。

可在衝突發生之際，他疑惑了。

成熟與否似乎不能作為欺瞞的正當理由，褚冥漾有權利知道真相，也有權力決定自己的道路。他不應該過度干涉褚冥漾的人生，這樣的行為自私且任性──儘管是出於善意。

一直被捏著的指尖感受到褚冥漾的顫抖，頓時灼熱得異常。

後記：

這篇其實我本來是打算在兩章以內結束的，畢竟本來是為了抵押拖欠的更新。

只是我掌握字數的功力似乎一直都沒好過……

順帶一問，有誰知道白色兔寶寶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嗎XD

我快把原作翻一遍了還是沒找到 ༼ ༎ຶ ෴ ༎ຶ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