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霧如炎

     「那就一個月，一個月後等你消息。」

「是。」

吵雜的振翅聲先是驚醒了我，接著由大而小，逐漸消失在遠方。我眨了眨眼，視線對焦到窗台上的安地爾，他正坐在窗台上，若有所思地看在外頭。

感覺到我的視線，安地爾收回遊蕩在天邊的思緒，轉頭向我微笑，「你甚麼時候醒的？」

「累了那麼多天怎麼不睡久一點？」他跳下窗台，從容地向我走來，塞了個枕頭在我身後好方便我靠著才坐到床邊，柔軟的床墊頓時下陷了好幾分。

安地爾這副溫柔體貼的樣子真讓人不習慣……

我朝床中央移動了一下，以免因為床墊的高低差滾到他身上。

「我睡多久了？」聲音一出來我就愣住了，這沙啞得活像七、八十歲的老阿公啊！

「不久，一天而已。」看到我的反應，安地爾遞給我一個杯子，解釋道：「你的聲音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正常，先喝點水。」

清水入喉，過往那股在喉間肆意折磨我的燒灼感頓時減緩了不少，看來我的聲音是真的有在好轉，下半輩子應該可以不用當個啞巴了。
不過睡一整天還叫不久嗎……難怪腦袋昏昏沉沉的。

「肚子餓不餓？我去幫你準備早點？」安地爾輕聲細語地問，彷彿只要分貝稍微大一點我就會碎掉一樣。

默默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，我點點頭，「嗯，麻煩你了。」

「都是自己人了還客氣甚麼。」他笑了聲，眼裡居然不帶一絲平日常見的嘲諷，「你等我一會，馬上就好。」

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，我立刻推掉蓋在身上的被子，瘋狂地搓起滿身的雞皮疙瘩，結果因為動作太大而牽扯到身上的傷口，痛到縮成一隻煮熟的蝦子。

安地爾今天是吃錯藥嗎……怎麼突然走起溫柔體貼的暖男路線了？

前後差異不要這麼大啊！我的心臟負荷不了！

雞皮疙瘩搓掉了一片，我這才想起把我吵醒的對話和噪音。第二句話是安地爾說的，第一句話又是誰呢？安地爾在和誰說話？為什麼那個聲音好像似曾相似？

不待我仔細回想，暖男模式的安地爾就端著一個銀製的托盤過來了。

還真的是馬上就好……

他手一揮，一個矮几就出現在床上，「你的身體還需要調養，暫時沒辦法下床走動。」他接著將托盤置於矮几上，打開蓋子，還沒看到裡面的東西我就已經聞到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了。

「你慢慢吃，我去幫你準備藥。」將蓋子放到床邊的櫃子上，他轉身又走出了房門。門關上的那一刻，我聽見了落鎖的聲音。

……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麻煩，現在的我除了待在這裡還能去哪呢？
 

所有曾經我以為的歸所，早就不復以往了。

吃完安地爾準備的稀飯，我把托盤放到一邊，開始打量這個房間。這個房間和黑館的宿舍差不多大，房間正中有一張橢圓形的床，也就是我身下這一張。床的左邊有一個雙層櫃，右邊一段距離則是剛才安地爾坐著的窗台。面向窗台的左邊有一張書桌和一個書櫃，右邊則有兩扇門。

雖然有點好奇門後有甚麼，但疲憊突然一擁而上，我只好晃著暈眩不已的腦袋躺了回去。原以為可以直接睡死過去，沒料非但沒睡著，呼吸反而困難了起來。

我到底發生甚麼事了？

開門聲響起，一串腳步聲自門口跺至床邊，「還沒吃藥不能睡覺啊，你會死在夢裡的。」

……死在夢裡？安地爾在說甚麼？是在說我現在難受地要死的狀況嗎？

他一手穿過我脖頸下，將渾身癱軟的我托起，感覺到貼到唇上的碗沿，我直覺地吞下碗中溫熱而苦澀的液體，卻因呼吸困難、幾次換氣不順而嗆到。

我緊抓著胸前的衣服，紅色的汁水星星點點地落到白色的被子上，暈開的紅點就像那日自我身上跌落至地的血滴，全身彷彿又被撕裂了一遍，令我更加感到窒息，咳得也更為嚴重。

「唉……」

一絲幾不可聞的嘆息過後，雙脣在我換氣之際猛然被封了起來，帶著咖啡香的氣息溫柔地渡到我口中，緩解了我遭到至極的狀況。

安地爾退開了一會，又在我喘了幾口氣後堵了上來，我雙手無力地推著他的胸膛，積極地向他表示我已經好了不用幫了！

可他完全不理會我的抵抗，反將手伸至我的後腦勺，施力朝他壓去。舌頭更是探了進來，與我的糾纏在一起。本就不清醒的腦袋頓時更加昏沉，儘管意識到不妙，但這具身體卻是怎樣都使不出力氣反抗。

我怎麼就忘了即便莫名開啟了暖男模式，安地爾也終究是那個會夜襲人的變態狂！

本已經平緩下來的呼吸轉眼又變得急促起來，這次還不只我，連安地爾都是。灼熱的鼻息噴灑在我臉上，令我的臉不斷升溫。我緊閉雙眼，完全不敢看安地爾那極具侵略性的眼神。

……說好的暖男模式呢！怎麼說關就關！

心裡還在擔心他會不會直接做到最後，沒想到他居然放開了我。

安地爾似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，藍金色的眼底閃爍著曖昧不明的光芒，還沒等我問就先開口了，「這是作為幫助你的酬勞。」

「酬……酬勞？」我摀著臉問。

「對，我可沒說要無條件幫助你，不是嗎？」他笑得令人膽寒。
果然暖男模式不過是他的面具，他的內裡還是和以前一樣黑……

「好了，把剩下的藥喝完就趕緊休息吧。」他重新將碗遞到我面前。

我抖著手去接，碗卻縮了回去。

「我忘記你現在體力還沒有恢復，看來還是需要我來喂你。」安地爾笑得十分燦爛。

「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