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霧如炎

掌心上怎麼抓也止不住的搔癢逼得我睜開酸澀的眼睛，低頭看到包著繃帶的手，昨晚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，讓我想立刻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──我竟然說了那幾乎等於告白的話！我到底在想甚麼！

不過……

小心翼翼地擠進安地爾的臂彎，臉也埋入他的胸膛，輕輕地嗅聞他身上獨有的咖啡香氣，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暖暖的，想在這個懷裡待得更久些。

我突然意識到，其實我早就在這個懷裡找到安全感了不是嗎？

從被他接回來、在浴室裡睡著的那一刻。

隨著身體突然被擁得更緊，安地爾沙啞的聲音也傳了過來：「怎麼不睡久一點？」

也不知道是安地爾刻意不揭穿我的小動作，還是他根本就沒發現，我有些緊張地道：「傷口很癢，睡不著。」

「我看。」

我退開一點距離好將手抬到他面前，他將手上的繃帶拆開，露出了底下被壓紅的皮膚以及已經結痂的傷口，以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娑著傷口附近的肌膚，也不知是為什麼，竟連帶著心也癢癢的。

藍金色的眼睛因為剛睡醒的關係還只微微睜開了一條縫，他端詳了好一會才說：「看來小一點的傷口已經癒合了，我幫你換藥，換完你再繼續睡吧。」

「嗯。」

他起身離開被窩，少了一人的床感覺格外寬闊，也格外空虛。

一手揉了揉我的頭，安地爾坐回到了床邊。

壓下心裡微小的失落，我坐起身靠近他，動作間已經沒有昨晚那樣痠痛的感覺，也許是昨晚藥膏的功效吧，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身體痊癒，看來安地爾的醫療技術完全可以和醫療班相媲美了。

安地爾將我身上的所有繃帶都拆開，我看到大部分的傷口都已經結痂了，但還是有幾道比較深的傷口正緩緩流著血，儘管沒甚麼痛的感覺，卻依舊有點怵目驚心。他將尚未癒合的傷口重新上藥包紮，其他的就只是抹上幾滴清涼的液體，原本難耐的搔癢感頓時不見蹤影，全身都舒服了許多，被刻意壓下的疲憊感也清晰了起來。

「好好休息。」他替我穿好衣服，扶著我躺回去，最後在我額上落在一吻。

躺在尚有餘溫的被窩裡，我很快便又進入了夢鄉。

時間似乎過了很久，意識模糊間似乎感覺到有東西在磨蹭著我的脖頸，我睜開眼，房間裡一片漆黑，連窗外也是一點光線都沒有。一個溫熱而柔軟的事物輕輕點著我的後頸，略癢的感覺使我瑟縮了下，右手撫上箍在我腰間的手，嗅著那熟悉的咖啡香氣，我小聲地開口：「安地爾？」

總覺得氣氛有點奇怪。

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我的耳後響起，「冥漾，我想要你。」

心裡因著那句稱呼而一陣酥麻，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。雖然是心理上是接受他了，但一想到先前發生過的事，那幾乎把我逼瘋的恐懼就瞬間向我侵襲而來──我不想再次體會那樣的痛楚。

刑訊所帶給我的影響遠比我想像的大，儘管上次安地爾已經放柔了動作，我也不是沒有絲毫感覺，只是腦海裡還是會無法控制地浮現那些畫面──搖晃的燈光、撕裂的痛楚，以及……孤獨的絕望。

為什麼突然跟我要這個？

似乎是注意到我的顫抖，安地爾放開環在我腰上的手，翻身到我上方與我對視，藍金色的眼裡好似有著什麼吸引我的注意力，「褚冥漾，我是誰？」

呃，為什麼要問這麼白痴的問題……

「回答我，我是誰？」

他將額頭貼上我的，近在咫尺的眼珠裡有小小的光點，一閃一閃的，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樣……

「安地爾……」像是對這個名詞產生了依戀，心底不斷地叫喊著這個名字，累積得越來越多、越來越多，甚至多到裝不下而自喉嚨溢出──「安地爾、安地爾……」

「乖孩子。」滿意地笑了起來，安地爾以吻堵上我的嘴，讓我叫喊他的聲音消失在貼合的唇瓣之間。

思緒渾渾噩噩的，完全無法思考。

耳垂被輕輕地咬住，安地爾的嗓音充滿了蠱惑，「現在，吻你的人是我。」

腰上傳來微涼的感覺，並漸漸蔓延至胸口，胸前的某一點被揉捻按壓時，一股電流突然在體內狂竄，遠走的思緒瞬間回攏，「嗚嗯……」

「碰你的人，是我。」

耳畔被灼熱的氣息激起一陣酥麻，我偏過頭看向安地爾，入目的是一雙如蛇蠍般危險而邪魅的眼，明知不該靠近，卻令我無法自拔……

「給我好嗎？」眼睛微微瞇起，但眼神卻不是威脅，而是請求。

這還是他第一次願意顧及我的感受……

我湊過去，吻著他的唇說：「好。」